白岩松:你一定要学会讲故事(太重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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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白岩松
我小时候,一放学就跑到电线杆子底下,听袁阔成、单田芳的评书,一听就是半小时,聚精会神。现在,你给我讲半小时故事试试?你能让多少人从头听到尾?更何况,还是连续一百天,每天半小时。很难。
现在的人们生活节奏加快,对故事的心态和审美不一样了。同样是半小时,过去你可以慢条斯理地讲一个长故事,假定受众从第一分钟开始听或看,一直到最后一分钟节目结束。但国外的传媒调查显示:听众和观众会在任何时间进入、任何时间离开。这就对我们过去那套“线性逻辑”产生了挑战—中途进入看不出眉目,立刻就换台了。
受众的需求发生了变化,讲故事的人必须适应这种变化。
一个好故事,从内容层面上看,有了人和人性、悬念和逻辑,还有很重要的一项—细节。好的细节,会在聆听者产生倦怠的时候,将他再次带入故事。被细节牵引着的人,聆听的状态都是不一样的。
比如,大家平时一听到“主旋律”这三个字就头疼,话题太大!如果把大话题转化成故事、再引入一些细节呢?
无锡有两大家族:荣氏和钱氏。荣氏家族出了荣毅仁这样的国家副主席,钱氏家族出了钱穆这样的大学者。钱穆有个侄子,1931年考上了清华大学,语文、历史都是第一名—双百。他的名字叫钱伟长。
钱伟长进了清华以后,陈寅恪希望他学历史,闻一多和朱自清希望他学文学。可是入学第二天,就爆发了“九一八”事变,钱伟长夜不能寐,觉得学历史、学文学都无法拯救民族命运。他左思右想,跟同学探讨交流,只有学造坦克、强大自己的实力,国家的前途才能慢慢变好。
造坦克就得学物理。第二天钱伟长跟学校说,我要学物理!老师打开成绩 48 31543 48 15264 0 0 3966 0 0:00:07 0:00:03 0:00:04 3965一看,乐了:中文和历史都是100分,物理5分,数学加化学一共20分。考成这样,您敢学物理?要说那时清华也牛,这样的学生也敢招,现在算总分,连“三本”都进不了。
因为钱伟长态度很坚决,学校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:在物理系试读一年。如果一年后,物理成绩能达到70分,就继续学,达不到就回中文系。
钱伟长答应了。他毕业的时候,成绩是物理系第一名。
几乎所有人听完这个故事都热泪盈眶。这是不是主旋律?当然是!但这里没有标语、没有口号,只有人、只有故事、只有细节。
再回过头来看我们的新闻报道,为什么一听“主旋律”就头疼,就偷懒?习惯了喊口号嘛!没有人,没有细节,你以为空喊两句口号就会有感召力吗?
再举一个关于“细节”的例子。
上世纪五十年代很有名的女指挥家郑小瑛,刚当母亲不久,就被送到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,一去几年回不来。
终于熬到毕业,她成为全苏联第一个走上柴可夫斯基音乐厅指挥歌剧的女指挥家。演出那天,她把孩子的一张笑着的照片,夹在乐谱的最后一页。演奏开始,一章一章、一节一节地往下行进,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,在全场长达几分钟的雷鸣般的掌声里,郑小瑛一直热泪盈眶地看着乐谱最后一页,照片上的孩子也正笑着看她。
请告诉我,这样的故事可以抓住人吗?当然能!然而有多少人会去挖掘这样的细节?没有这样的东西,你的故事怎么会有说服力和感染力?
我们平常都在忙什么?轻易去站队,去互相攻击,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吗?生活中有无数这样的故事。我们想象一下,不管你弘扬什么还是批评什么,那些都是外在的要求。如果掌握了讲一个好故事的方式,还怕没有“制空权”吗?
今天,我们才意识到让传媒人学会讲故事,有点儿晚了;但如果到今天还不好好学会讲故事,传媒就死了!
这是一个移动互联的时代,人人一个屏幕,这屏幕只属于自己,即便在身边,也不会凑上去看别人的屏幕。近在咫尺,好内容想分享也只是转发。显然,个人在屏幕上看什么,是隐私,神圣不可侵犯。
这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你再也无法命令、要求,或组织别人收听收看你想传播的内容,传播的主动权已全面向受众倾斜,传播者更多地处于被选择的处境。这就要求你只能增加自己的魅力、吸引力与公信力,让别人自愿选择看你的东西。主动权已不在你手上,人家想看八卦还是八项规定,可是自己定。不明白这一点,你就会真正出局。
可现实中,意识到这一点并真正改变的还远远不够,尤其是一些主流媒体。新闻还有点儿像散文,大话空话依然有,不尊重新闻规律的操作与管理依然随处可见。再过一段时间,主流媒体如果没了主流影响力并被边缘化,这主流媒体还谈得上主流吗?
这时有人说,新媒体当中,假新闻太多。的确,新媒体当中是存在一些事实上的失真,可传统媒体时常存在的态度失真,又该怎么看?
学会讲故事,不是什么新思维,不过是常识而已。但愿一切还来得及!
注:本文摘自《白说》,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微信公众平台独家授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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